国外6个知名新型研发机构的建设经验及启示

1942年，芬兰正处于二战的旋流之中，时任芬兰总统的里斯托·雷蒂颁布法令成立芬兰国家技术研究中心（以下简称VTT），主要任务是在国防部的要求下进行军事用途的研究与测试，提高芬兰平民防御设施的强度和能力。随着芬兰从资源型经济向知识型经济的成功转型，VTT不断强化和调整创新服务功能以适应国家需求（如图1所示），现已成长为芬兰乃至北欧最大的综合性公共研究机构，宗旨是将人、企业和技术聚集在一起，解决气候危机、资源充足、工业更新等世界性的挑战^[1]。

图1 VTT发展历程

VTT是由芬兰经济事务和就业部直接领导的研发与战略服务平台，在芬兰国家创新体系中发挥着穿针引线的作用。

在芬兰，基础研究主要依靠大学和科研机构，企业负责进行生产研发，而VTT则扮演连接两者的中间人角色进行应用技术研发，将具有研究、开发、转让功能的基础研发体系以及商业应用、寻找新技术的生产研发体系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图2 VTT功能定位

为了能充分担当好上述角色，实现产学研连接桥梁作用，VTT形成了两类功能，一种是以开展应用研发活动为主的研究功能。这一功能包括“开展战略研究”，主要研究类型为应用技术研究。另一种是以推动科技成果实现市场价值为主的各类服务功能。这类功能包括为企业找到发展方向而进行技术预见分析、商业化进程的推进、提供风险投资以及各类咨询、监测或认证的专业化服务等^[2]。

VTT芬兰技术研究中心有限公司作为母公司与其子公司（VTT风险投资有限公司，VTT国际有限公司以及VTT控股公司）一起组成VTT集团。VTT集团实行董事会领导下的总经理负责制。股东大会是VTT的最高决策机构，负责审查董事会的组成并任命董事会和审计师。VTT集团由母公司的董事会和首席执行官领导，首席执行官由董事会任命^[1]。

图3 VTT组织架构

人才团队：截至2022年底，VTT拥有一支超2200人员工团队，其中70%为科学家，30%专注于研究支持、业务支持和管理。员工团队中，获得博士学位的占32%，这些人才为VTT的研究和创新活动提供了强大的支持。

研发成果：截至2022年底，VTT拥有近2000项专利或专利申请，包括了大约400个同族专利，这些专利涵盖了多个领域，从能源到数字化，从可持续发展到健康和工业技术。

创业孵化：在过去十年中（2013年至2022年），VTT已经培育了50多家以科学为基础的初创企业，在国际上累计融资超过5.36亿欧元，是芬兰所有初创企业积累资金的10%。

经营发展：2022年，集团营业额为2.61亿欧元。公共部门收入占母公司净营业额的58%，私营部门收入占42%。国内收入占净营业额的57%，国外收入占净营业额的43%^[3]。

在科研活动上，一方面，VTT承担了国家产学研项目资助和组织管理的职能，可以提供资金支持和技术合作，吸引和鼓励大中小企业、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之间构建“三位一体”的合作机制。另一方面，VTT凭借其在研发人员、研究设施、技术成果等方面的研发力量，积极参与到和利益相关者（企业、其他研究中心、大学、研究资助机构和技术政策制定者）之间的合作，以促进定期的信息流动和实现芬兰繁荣的共同愿景。主要有三种方式^[1]：

①自营项目：VTT基于自己的研发实力，将企业和国际研究合作伙伴聚集在一起，构建了创新生态，共同开发和测试新技术和商业概念。

②合作项目：由VTT、企业和研究项目投资商或其他研究单位共同出资开展项目。

③商业项目：VTT根据客户在研发中遇到的技术难题，通过世界一流的研究和创新服务来增强客户的竞争力。

VTT高度重视客户导向，在创新链的各个环节与客户积极对接，从技术预见、概念开发、产品服务到商业化的各个阶段，为客户提供相应的创新服务。

图4 VTT全周期创新服务

在技术预见阶段，在判别与客户合作可能性的前提下，VTT会为客户提供技术和市场的预见信息支持。VTT有一个内部团队，称为“远见和社会技术变革”，为客户提供技术预见服务。VTT技术预见服务由五个步骤组成，分别为确定起点、检查运营环境、确定未来方向、制定行动策略并制定解决方案。近年来，VTT在国内和国际上的预见服务持续增加，在芬兰、欧洲、非洲、亚洲、澳大利亚以及北美和南美成功交付了100多个技术预见项目^[1]。

图5 VTT技术预见开展流程

技术预见阶段之后，在概念开发阶段，在逐步形成商业机遇和共识的基础上，VTT将为客户提供研发服务，并通过论坛形式，为概念提供商业解决模式；在产品研发阶段，VTT会针对产品研发存在的问题，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和资金支持；在商业化阶段，VTT会为客户提供测试、咨询以及创业等服务和支持^[4]。

这种模式可以称为“全周期创新服务”。凭借这种服务模式，VTT大大提高了芬兰初创企业存活率，其作用可以比喻为创新领域的“职业经理人”。

除开展研发服务外，VTT还通过投资衍生公司来推动研发成果商业化。2010年，VTT成立了VTT风险投资有限公司，作为内部加速器承担三个角色：（1）基于VTT技术开发具有国际增长潜力的衍生公司，（2）进行种子前和种子阶段的投资，（3）将技术转让给投资组合中的衍生公司^[5]。

图6 VTT创业孵化流程

对于潜在研发成果的商业化进程，VTT风险投资公司帮助其获取内外资金支持。第一个工具是芬兰国家商务促进局的TUTLI计划，项目的平均资助金额为400万-500万欧元。第二个工具是VTT内部的BizFund概念验证工具，资助金额通常在20-50000欧元之间^[6]。VTT风险投资公司以资金和技术的形式进行投资，并持有投资公司的少数股权，通常VTT风险投资公司的所有权在10%-25%之间。

VTT经费主要来自于政府资助和商业化项目的进行。目前依靠2.61亿欧元的运营收入维持收支平衡，其中政府财政支持为8500万欧元，占VTT总收入的36.78%。VTT按照芬兰《采购法》严格使用政府财政拨款，政府提供的财政拨款只用于开展联合资助或自筹资金的研究活动^[7]。

除政府财政支持外，VTT其余大部分收入来自于与其他机构、企业进行合作的收益，这些商业合作的机会通过市场化的竞争获得。2022年，VTT母公司共服务了1190位客户，其中85%的客户来自私营部门（680位客户来自芬兰，325位客户来自国外），其余15%客户是芬兰和外国公共部门的行为者^[3]。VTT的市场服务取得了良好的表现，据近年来VTT创新服务调查结果显示：93%的客户认为VTT加强了他们的技能和知识；84%的客户认为VTT使得其成果得到应用，或将在未来几年内进行商业化和投入生产；70%的客户认为VTT使其创造出全新或得以改进的产品或服务；将近一半的客户认为VTT提高了其在国际上的声誉。

新型研发机构是推动创新成果转移转化赋能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柱。VTT在保障科技成果落地上，采取了多种措施，可以为我国新型研发机构提供经验启示：一是产学研合作是实现科技成果转化的有效途径。VTT高度重视产学研结合，采取了合同科研、技术转让等多种方式让技术要素进入企业、服务企业；二是可以采用创新“纵向一体化”的科技成果转化模式。VTT通过设置独立的内部加速器（VTT风险投资有限公司）和完备的内部转化制度体系，将创新链条“内部化”，建制化推动科技成果转化相关工作；三是要建立市场化的成果转化和收益激励机制。VTT明确知识产权归属和利益分配机制，通过技术转让、专利授权、股权合作等方式，实现知识产权和利益的共享。

新型研发机构要拓展多种经费渠道，为创新活动的开展提供经费保障。VTT构建了多元稳定的资金渠道，可以为我国新研机构发展提供经验启示：一是政府的资助对机构的运行具有保障性的支撑作用，VTT每年约有三分之一的研发经费来源于政府资助，政府的资金、项目资助有利于其自由探索高风险的研发活动，降低初期的建设风险，使其平稳转入正常运作轨道；二是要构建与产业界的联系，实现“自我造血”。VTT通过自身的经济活动积极拓展企业的委托研发收入、孵化企业的投资收益等经营性收入，可以反哺机构的研发、技术扩散等业务，实现中长期的可持续发展。

为企业提供技术服务和技术支撑是新型研发机构的重要使命。VTT对企业的协助可以说是全方位的，形成了“全周期创新服务”模式，对我国新型研发机构发展的经验启示是：一是要加强技术预见研究，VTT搭建了专门的技术预见团队为客户提供未来技术发展方向的信息支持，帮助企业把握科技和产业发展新趋势、新机遇；二是要协助企业研发来提升企业的竞争力，VTT发挥自己雄厚研发实力优势帮助企业进行产品和服务开发，降低企业的研发成本和研发风险；三是要确保企业的项目成功商业化，VTT研发人员深度参与成果转化以及后期的商业化、产业化，为客户提供测试、咨询以及创业等服务和支持，保证了项目的存活率和研发成果能变成实实在在的产品或服务。

《新型研发机构的建设理论与管理模式研究》课题组

文丨施谊（律动智库）

英国长期面临基础科研优势难以转化为经济优势的问题，“重科学、轻技术”以及科技成果转化应用少、经济效益差等现象突出^[2]。

20世纪80年代，撒切尔政府进行了一系列改革促进科技转化为生产力，如平衡国防与民用研发经费、促进工业界对研发的投资等，强化了科技政策的市场化导向。但在新自由主义的影响下，政府对除国防科技外的科技工作秉承“少插手、不干预”的原则，缺乏清晰的科技政策主张和有效的执行机制^[3]；同时大力发展跨国经济、金融与服务业，使得产业“空心化”现象凸显，经济陷入衰退^[4]。

20世纪90年代，英国政府第一次明确科技为国家创造财富的目标，先后提出了一系列提升国家创新能力的计划，将科技创新上升为国家战略，改变了政府不介入“近市场”研发的政策逻辑。国际金融危机前，政府研发经费投入保持了持续增长，带动了私营部门的研发投入，创新对于英国劳动生产率增长的贡献在 2000-2008 年达到了 63%^[5]。

2008年，金融危机使英国再次陷入衰退，为尽快复苏，英国政府明确科技创新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核心动力，进一步强化了在创新治理中扮演的角色^[6]。2010年，在政府的委托下，赫曼·豪瑟博士撰写了《英国技术创新中心现状及前景》的报告^[7]，建议英国政府借鉴德国弗朗霍夫协会、荷兰国家应用科学研究组织等建设经验，在研究基础、工业基础和技术吸收能力较好的区域，投资建设一批国家技术创新中心，以推动科技创新与成果转化，为英国经济复苏和创新发展注入新的动力。这一提案很快获得了批准。

2010年10月，英国政府宣布，由英国技术战略委员会（后更名为英国创新署）负责，建立一批国家技术创新中心（后称为“弹射中心”）。弹射中心的建立，使英国政府将市场主导与政府的战略干预结合，进一步整合了私营部门和公共部门的资源，形成了新的服务于国家战略的创新治理机制^[8]。

弹射中心（Catapult Center）是由9家世界领先的技术创新中心组成的网络，主要由英国政府资助，英国创新署（详见专栏1）负责建设并监督，在促进英国科技成果的快速产业化的同时，承担政府部分促进区域经济转型升级、提高国家生产力和技术竞争力的使命。

弹射中心作为独立、非营利的担保有限公司，定位于解决技术成熟度（TRL）4—6级的问题，因其具备的中介性和连接性，作为“中立的召集人”连接“产、学、资、用”各端，通过“需求拉动”弥合学术界与产业界、科学研究与商业应用之间的鸿沟，促进科技成果向产业转移转化^[9]。

弹射中心的主要任务包括：一是知识供给。帮助企业获得顶尖的技术和知识，推动技术进步。二是合同研发。通过竞争获得企业的研发合同。三是合作研发。面向企业需求，与企业合作开展应用研究。四是资源链接。举办活动链接企业与科研机构。五是技能培训。建立技能中心，推动国家专业技能发展。六是建成世界领先的研发基地^[10]。

根据英国创新署的计划，弹射中心建设将分为初期建设、构建创新网络、融入国家创新体系三个阶段^[13]。

第一阶段：布局建设弹射中心（2011—2019年）。前3年计划投资2亿英镑，在研究基础、工业基础和技术吸收能力较好的区域，布局一批弹射中心。自2010年启动建设以来，英国先后建立了高价值制造、近海可再生能源等11个弹射中心，经合并、撤销后保留了9个弹射中心（图2）^[14]。

图2  英国弹射中心建设初期的过程

图片来源：杨雅南.高端创新:来自英国弹射创新中心的实践与启示[J].全球科技经济瞭望,2017,32(06):25-37+51.

第二阶段：基于弹射中心在不同领域建立创新网络（2019年至今）。英国政府认为，建立科技创新体系关键在于加强科研机构和商业组织之间的联系。因此，以每个弹射中心为节点建立创新网络，吸引不同规模的企业（包括跨国公司和中小企业）进行跨领域合作，以及促进企业与高校、科研院所的合作，初步形成英国新的技术创新体系。

第三阶段：将弹射中心融入国家创新体系（未来）。加强弹射中心与其他研究和技术组织、独立实验室、创新中心以及某些重点高校技术转移部门的有效结合，共同构成更广泛的中介部门。同时，促进弹射中心与英国创新平台计划、研发合作计划、知识转移网络、知识转移伙伴计划、小企业研究计划等英国已有的创新措施相结合。

目前，弹射中心已经走过了布局建设阶段，正进入网络优化阶段。这一阶段的关键是利用弹射中心网络，增加弹射中心内部合作量，使交叉领域的创新项目，可以在不同弹射中心之间转移^[15]。2022年11月，英国创新署与弹射中心制定了新的协议，计划未来5年对弹射中心的资助增加35%，支持总额达到16亿英镑，以进一步提升创新活动的影响力，发挥对私营部门的杠杆作用^[16]。

截至2022年，弹射中心总投入超过14亿英镑，拥有员工超5100人，开展学术合作5560次、产业化合作1.8万次，支持中小企业1.2万家/次，参与国际化项目1120项^[17]。

作为非营利组织，弹射中心在英国创新系统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产学研各主体提供技术知识供给、创新平台设施、高端研发设备和专业技能培训，推动新技术和概念在开放式、国际化的创新网络中向市场应用转化。

2022年评估表明，弹射中心对企业实现创新项目、提升产品质量与建立创新合作发挥了重要作用。300家合作企业中，80%表示如果没有弹射中心的参与，他们的创新项目就不会实现或者更慢实现，弹射中心提高了他们的产品和服务的质量；90%的受访企业称，弹射中心在帮助创新企业形成伙伴关系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18]。

首先，弹射中心的布局会经历一系列论证和审核过程：一是扫描具有潜力的技术优先发展领域，运用建立标准（详见专栏2）识别具有最强竞争力的候选者；二是与企业和学术界深入讨论、评估在该地区建立中心的可行性；三是运用选择性招标和正式招标两阶段过程来选择运行中心和识别主要合作伙伴；四是与选定主办者共同制定战略框架和创新业务规划^[19]。

其次，弹射中心建设秉承新建与改建相结合的原则，以结合各地发展优势，整合创新资源。如高价值制造弹射中心利用了已有投资和基础，整合了谢菲尔德大学先进制造研究中心、工艺创新中心有限公司、制造技术中心、国家复合材料中心、苏格兰国家制造研究所、核先进制造研究中心及华威大学制造工程学院7家中心的资源（图3）；而细胞与基因疗法以及联域弹射中心是完全新建的弹射中心。

图3  弹射中心网络及高价值制造弹射中心布局

图片来源：作者根据英国弹射中心网站整理

在政府指导方面，英国创新署负责弹射中心的领域布局，提供资金支持和监督管理，并重点关注各中心的基础能力建设和技术研发。

一是负责弹射中心建设领域的选择｡英国创新署通过每年发布年度资助及行动计划，选择战略性产业和领域的资助方向，对弹射中心进行布局，并设定建立标准｡如2016年4月发布的《2016—2017财年资助及行动计划》决定，在2016—2017财年出资5.61亿英镑，重点聚焦新兴和智能技术､健康与生命科学､基础设施体系､制造和材料等重点领域｡二是对弹射中心进行监督管理｡由英国创新署下设的咨询监督委员会负责监管所有弹射中心，在战略方向设立和网络运行方面提供咨询，以确保弹射中心与国家创新系统建立牢固联系，就未来投资提供建议，同时审查中心进展，定期报告弹射中心网络的整体绩效。各弹射中心在具体运作过程中被赋予很大的自主性，英国创新署只是规定其发展目标，中心可以根据情况调整需求变化和商业模式｡三是对弹射中心进行资金支持｡英国创新署每年向每个弹射中心提供500万—1000万英镑，投资周期5—10年｡四是关注弹射中心基础能力建设和技术研发｡政府对弹射中心资助资金的60%投入创新平台和设备购置，40%投入人员和项目启动经费｡比例的变动取决于弹射中心建设过程中是否使用已有设施和设备。

在企业自主发展方面，9家中心作为独立、非营利的有限责任公司，均采用公司治理结构，在协议和政策目标范围内自主运营，允许根据客户不断变化的需求和业务基础调整经营。每个中心负责自身业务规划、自身资产负债、设备管理和设施所有权及知识产权。各中心由董事会以及执行管理团队负责中心的运营，并对中心各类工作提供指导。

一是董事会负责监督弹射中心的运行及执行管理团队、制定弹射中心的总体发展战略，规模约8～12人，下设技术战略委员会、监督委员会，董事会主席人选必须同时具备创业精神、工业经验和学术基础三方面能力。二是执行管理团队负责弹射中心的日常运营决策，将重大事件告知董事会并寻求董事会的建议，规模为10人左右，由于中心核心产业领域不同，高级管理团队职务设置有所差异，主要包括：首席执行官、首席科学官、首席信息官、财务总监兼执行董事、首席运营官、首席临床主任、参与和沟通主管、实验室和新兴产品主管、质量总监、营销经理、中期财务负责人等。各中心有义务围绕各自目标和核心业务制定商业计划，有独立的资产和负债、独立的设备和设施及知识产权所有权和管理责任^[21][22]。

9家弹射中心结合各自领域的特点，分别针对中小企业和初创企业社区制定了专门的支持计划。通过提供先进的创新平台、测试环境、专业技术知识以及参与合作研发项目等方式，为企业提升创新能力提供定制化的服务^[23]。

一是成果转化。通过提供调查、评估、开发和演示技术的工具，与客户和供应链建立合作，改进产品、流程和技术，以提高技术的成熟度，并促进成果转化。二是孵化服务。通过产品快速商业化、企业孵化器和加速器计划，支持初创阶段、创业公司和规模化企业，使其能够充分利用弹射中心的资源、能力和专业知识。三是咨询服务。提供独立的项目尽职调查、市场分析、成本建模、商业案例等支持，制定与行业相关的研发项目计划，布局知识产权体系。四是资源链接。提供合作伙伴选择、知识共享网络访问支持，包括链接其他弹射中心和供应链组织的途径。五是金融投资。通过协助开拓融资途径（包括识别机会、资本对接、申请流程），优化创意，增加与投资者接触的机会，帮助企业获得政府和私人投资。六是其他服务。例如提供监管和合规指导，提供人员培养方面的建议，以及提供获取国际化经验的途径等^[24]。

根据项目来源的不同，弹射中心建立了专业透明的知识产权管理制度，鼓励知识产权协作和开发利用，从而更好实现研发成果的产业化。弹射中心遵循三项原则确定知识产权归属：一是足够灵活以适应不同规模的合作伙伴和客户；二是以促进行业利益为目标，管理新技术的发展、保护和开发，鼓励了解现有第三方知识产权权利；三是不给中小企业以及其他客户造成额外负担^[25]。

弹射中心根据资金来源而采取不同，主要采取三种所有权分配方式：一是在政府公共投资的核心资金资助下完成的成果：弹射中心拥有知识产权，并可通过合适的授权、分拆及其他灵活方式授权给企业用户；二是企业合同研究成果：公司将获得知识产权开发权，但知识产权保护不得阻止弹射中心将来使用知识产权的研究基础；三是公共和私营部门共同资助的合作研发项目成果：分享、利用知识产权须经所有合作伙伴同意，并就知识产权商业化方式进行协商。

英国弹射中心的资金投入方式与德国弗朗霍夫研究院类似，均包括竞争性收入和非竞争性收入。各弹射中心的资金来源主要分为三类：一是来自企业的合同收入（Commercial），约占中心全部收入的1/3。二是来源于公共和私营部门共同资助的合作研发项目（CR&D），约占中心全部收入的1/3。以上两部分均属于竞争性收入。三是政府直接下拨的核心补助（Core），约占中心全部收入的1/3，由英国创新署提供，每年为每个弹射中心提供500万-1000万英镑，投资周期5—10年。其中企业合同研究资金和合作研发项目资金主要用于人力费用和启动项目。政府的核心补助资金则主要用于创新平台建设和设备购置，投入比例与各个弹射中心在建设过程中是否使用已有设施和设备相关^[26]。

这种资金模式使得中心在招标之初，就特别注重三个方面：一是中心需要在各投资资本之间取得适当平衡；二是中心需要避免为获得英国创新署核心公共投资而投入太多精力和资金与学术机构直接竞争；三是中心需要确保可以寻找产业金融而不是公共资金，以避免财政资金紧缩时所导致的创新资金风险。此外，英国创新署不允许弹射创新中心运用政府公共投资的核心资金进行合作研发项目投资^[27]。

目前，根据建设时间的不同，9家弹射中心在执行3个“三分之一”方面取得了不同程度成功。如：2011年建立的高价值制造弹射中心最接近目标；化合物半导体应用弹射中心由于成立于2017年，主要依赖于核心资金。

图4  2019-2020财年的资本收入

图5   2019-2020财年的资本收入占总收入的百分比

图片来源：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报告：How the UK’s Catapults can strengthen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capacity

弹射中心具有网络化协同运行的特征。英国创新署为了更好地促进弹射中心的发展，增强产业创新能力，不断加强弹射中心的网络化运行。

一方面，英国创新署通过建立弹射中心网络（Catapults Network）将所有的弹射中心联系在一起，使英国逐步形成世界领先的技术创新网络；2019年，9家弹射中心共同组建并资助了弹射中心网络办公室，负责协调整个网络的活动。各弹射中心首席执行官轮值担任弹射中心网络主席，主席根据年度的关键事项，制定弹射中心网络具体的年度目标。成立弹射中心网络办公室主要目标包括：一是开发和推广网络的价值；二是统一声源向关键的利益相关者传达弹射中心网络的整体主张；三是在网络层面上与英国创新署或英国研究院等主要利益相关者互动；四是推动跨节点的协调、合作；五是促进弹射中心之间的知识共享和分享最佳实践^[28]。

另一方面，鼓励每个弹射中心建立“分中心”，充分发挥分中心在各自领域的专业优势，与其他中心进行跨领域跨专业的合作，做到资源共享和优势互补，共同打造网络化的技术创新体系。例如，高价值制造弹射中心分别依托谢菲尔德大学、伯明翰大学、拉夫堡大学、诺丁汉大学、布里斯托大学、曼彻斯特大学和华威大学等建设了7个分中心，使其具备从基本的原材料到高完整性的产品组装过程的能力^[29]。目前，弹射中心及其分中心已经覆盖英国50多个地区。

图6  英国弹射中心及分中心分布

图片来源：英国弹射中心网站。https://catapult.org.uk/about-us/why-the-catapult-network/

弹射中心成立之初便确立了品牌化运作的思路。虽然各中心在不同地区运营，但同一品牌使得不同中心拥有共同愿景，每个中心都必须将自身作为这一强大创新网络的一部分。共同愿景使得新网络有一个清晰和强大的企业形象，并且品牌建设有助于形成一种声誉，有助于在未来英国经济增长中发挥积极作用^[30]。

英国创新署和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采用“季度报告+周期性评估”的方式对弹射中心进行绩效评估。

在季度报告方面。弹射中心与英国创新署签订5年期资金协议后，需按季度报告其关键绩效指标（KPI），必要条件下，季度报告可以触发增强的绩效管理，英国创新署以此监测各中心周期内的个体绩效。在指标上，英国弹射中心以CREAM（即明确Clear，相关Relevant，经济Economic，适当/充足Adequate，可检测Monitorable）为指导原则，设计高质量创新评价指标，并基于不同中心发展环境和技术参数，制定弹射创新中心关键绩效指标^[31]。

表1  英国弹射中心关键绩效指标^[32]

此外，为支持2018—2023年的资助决策，2017年英国创新署通过审查小组，评估了7个建立时间较早的弹射中心，但此次评估并未纳入正式的周期性评估当中。报告提出了评估弹射中心影响力的总体框架，并为各弹射中心分别建立了“输入－活动－输出－短期结果－中长期结果－总体影响”的评估模型^[33]。

图7  “输入－活动－输出－短期结果－中长期结果－总体影响”评估模型

图片来源：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网站报告Catapult programme: evaluation framework。

在周期性评估方面。自2011年弹射中心计划启动以来，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分别于2014年、2017年和2020年，以不同的评估主体，对弹射中心网络开展3次不同形式的评估^[34]。评估的核心目标是审查弹射中心是否弥合了研究和产业之间的鸿沟。

2014年，委托豪瑟博士对弹射中心网络进展以及发展前景和规模进行评估。在商务部及大学和科学部委托下，豪瑟博士采用函询、利益相关者磋商、实地调研以及与弹射中心管理人员访谈等方式，对各弹射中心进行案例研究，并就政策持续性、资金模式、建设进程等9个方面提出建议^[35]。

2017年，委托第三方会计师事务所对绩效进行独立评估。在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委托下，永安会计师事务所对弹射中心网络的绩效进行了独立评估，重点关注其绩效。评估强调了创新中心在促进创新成果方面的显著成就，并就战略、治理、绩效管理、资金、经济影响和运营提出了建议^[36]。

2020年，英国商务、能源与工业战略部采用材料审查、案例分析与利益相关方访谈等方式评估。评估过程分两个阶段进行。第一阶段用于提取出关键主题，为期3个月，包括：对绩效报告、交付计划、年度报告、影响评估、案例研究和国际比较的审查；与利益相关者访谈，包括企业、大学、政府部门、地方企业合作伙伴、英国研究与创新署、英国创新署和弹射中心。确定的关键主题包括：地域、资金、技能、网络变化和新机遇、作为网络运作以及绩效指标。第二阶段旨在研究已确定的主题，明确如何利用弹射中心为英国的企业、经济和政府的协同发展服务，为期6个月，包括：与利益相关者进行对话，收集弹射中心对政府研发路线图的回应，并结合案例研究得出评估结论^[37]。

英国政府逐步转变创新治理方式，通过弹射中心统筹了有为政府与有效市场。政府的政策引导和资金支持为创新提供了坚实基础，而市场导向和广泛合作则有助于将科技创新转化为经济效益。

一方面，弹射中心秉承市场主导的原则，作为“中立的召集人”连接“产、学、资、用”各端，通过“需求拉动”弥合学术界与产业界、科学研究与商业应用之间的鸿沟，促进科技成果向产业转移转化。另一方面，新治理方式将市场主导与战略性和积极性的政府干预相结合。弹射中心计划是由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共同实施国家创新战略，中心的建立获得了英国各地政治界的支持和共识，英国商界代表也敦促政府制定可比较的、长期的工业战略。弹射中心以全球市场发展前景分析和英国已有的卓越科学研究为基础，整合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资源，建立新型治理机制，使每个中心成为实现国家创新优先发展战略的重要推手。

英国弹射中心组织模式与英国以企业为主导的创新管理体制密切相关，展现了政府监督和资金支持、自主性和灵活性、公司治理结构以及目标导向和独立负责等关键特点。这些要素共同形成了一个有效的组织模式，为中心提供了稳定的运营环境，同时鼓励创新和发展的成果。

一是政府监督和资金支持。英国创新署对弹射中心进行监督管理，并提供资金支持。政府的监督角色可以确保中心的运营符合政府制定的目标和要求，而资金支持则为中心保障非营利性提供了稳定的经费来源。二是自主性和灵活性。弹射中心作为独立、非营利的担保有限公司，在协议和政策目标范围内享有自主运营的权利。这使得中心能够根据客户需求和业务基础的变化进行灵活调整和经营管理，以适应创新的不确定性。三是公司治理结构。弹射中心采用公司治理结构，包括董事会和执行管理团队。董事会负责监督中心的运营和制定总体发展战略，而执行管理团队则负责日常运营决策。这种分工和合作确保了治理过程的高效性和专业性。四是目标导向和独立负责。各中心有义务围绕自身的目标和核心业务制定商业计划，并独立负责资产和负债、设备和设施以及知识产权的管理。这种目标导向和独立负责的模式可以激励中心在创新和发展方面取得积极成果。

中小企业是推动经济增长和创新的重要因素，在快速发展的全球新兴市场往往还是新型、颠覆性商业模式的创造者。弹射中心通过系统的创新支持和定制化服务，为中小企业创新赋能，降低创新风险。

一方面，弹射中心作为创新支持机构，扮演着促进中小企业与技术、知识和市场资源的对接和合作的角色。这种协作和合作有助于激发中小企业的创新潜力，加速技术成熟和市场落地。另一方面，中小企业在创新方面具有较高的灵活性，但可能面临资源和能力方面的挑战。弹射中心为中小企业提供专门的支持计划，如技术工具、孵化服务和咨询支持，可以帮助它们克服挑战，提高创新能力。此外，弹射中心采用系统的方法支持创新，如成果转化、孵化服务、咨询支持、资源链接和金融投资，以满足中小企业不同阶段和需求的支持。这种多元化的支持方法能够针对性地解决中小企业的具体问题，提供定制化的服务。

英国弹射中心资金管理以企业资金运营为基础，设立首席财务官来核算创新成本。在考虑产业需求和独特性的基础上，保证资金来源多元化，注重长期投资（如至少五年），激励中心网络链接已有研究基础，从而实现创新投入重复的最小化。这一经费模式不仅能保证有基本经费用于日常开支，同时更加注重激励中心以市场为导向组织创新资金来源，尤其是争取国外投资机构对该中心的资金支持，以多元化创新资本来源保证中心创新资金稳定性，并避免政府财政能力和创新投入变化对关键核心产业竞争力造成影响。

《新型研发机构的建设理论与管理模式研究》课题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