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初俄乌冲突爆发以来，欧洲各国掀起了史无前例的大规模驱逐俄罗斯外交官的行动。这些被驱逐的“外交官”大多被怀疑从事与其身份不符的情报活动，导致俄欧外交关系急剧恶化。
据统计，从2022年初至2023年10月，西方国家和日本共驱逐了670名俄罗斯外交人员，俄则以“对等报复”驱逐了346名西方外交官。这一数字甚至超过了过去20年类似驱逐事件数量的总和。
相比之下，此前最大规模的一次集体驱逐发生在2018年“斯克里帕尔中毒事件”后，当时包括英国在内的29个国家合计驱逐了近150名俄外交官。可见，2022年以来的这轮驱逐浪潮无论在广度还是力度上都远超历史纪录。
各国驱逐俄罗斯外交官的人数差异明显。其中一些欧洲国家采取了极为强硬的立场，驱逐人数名列前茅。短短几个月内，欧洲已有近30国参与这场集体行动。
这一前所未有的外交驱逐风潮体现出欧洲各国在俄乌战争背景下对俄罗斯情报活动的高度警惕。驱逐“外交官”不仅是政治表态，更是出于安全考虑：许多被驱逐者被指控利用外交身份从事间谍活动，威胁所在国国家安全。
在大量俄外交人员被驱逐的同时，人们也开始关注俄罗斯驻欧各国大使馆本身的异常迹象。其中，引人注意的是许多俄罗斯使馆屋顶上林立的各式天线设备。这些天线数量远超正常外交通信所需，引发了外界对其用于电子情报间谍活动的强烈怀疑。
图：俄罗斯驻西班牙大使馆。
俄罗斯驻外大使馆屋顶上往往安装着种类繁多的天线设备，形状各异、功能不一。这些天线涵盖从卫星通信到本地无线电通讯的各个频段，可大致分为以下几类：
直径较大的圆形碟形天线，常用于卫星通信。正常情况下，大使馆可能使用少量卫星天线与本国外交部或情报部门保持加密通讯。但俄罗斯使馆屋顶往往出现成堆的卫星锅。调查发现，在布鲁塞尔俄使馆的屋顶就安装了多达17面卫星抛物面天线。如此数量远超外交通信所需，其功能被认为包括拦截卫星电话和卫星数据通信等。卫星天线可以对准俄方情报卫星，将截获的信息回传莫斯科，形成对欧洲国家的情报侦收网络。图：俄罗斯驻斯洛伐克共和国大使馆 (ICJK) 的抛物面天线。图：俄罗斯驻马其顿共和国大使馆的抛物面天线（谷歌地球）这是一种呈伞状或星状的特殊天线，由中央直立金属杆和若干辐射金属锥片组成。Discone天线具有宽频接收能力，适合监听本地各类无线电信号。比利时安全专家指出，这类天线可以灵活调整接收频段，用于截获数公里范围内的通信，如的士公司调度、电台对讲，甚至机场塔台与飞机的通话等。同时，大使馆也可用它们与在外执行任务的人员进行加密无线电通信。匈牙利情报官员透露，布达佩斯俄使馆屋顶上林立的discone天线主要用于俄情报人员的加密通信联络，但也具备用于窃听周边通信的潜力。一些天线带有叉状或十字形结构（例如四个交叉臂），这类定向天线通常用于特定频段的远程信号接收。专家通过天线结构推测，其设计接收一定距离范围内的特定信号。例如，斯德哥尔摩俄使馆屋顶曾被拍到一副经过改装（缩短天线臂以匹配特定频率）的定向天线，其水平元件表明接收范围偏重于500公里以内的中短距离通信。有分析认为，该天线可能用于截获海上船舶通信或其他特定方向的无线电信号。图：俄罗斯驻克罗地亚共和国大使馆的抛物面天线和八木天线阵列（谷歌地球）。即常见的垂直杆状天线，类似汽车对讲机天线的结构，通常用于VHF/UHF波段的本地通信。这类天线可能用于接收和发射常规无线电对讲信号，包括大使馆安保人员的手持电台，以及侦收周边的警用或民用无线电通信。许多俄使馆屋顶都竖立着若干不同长度的鞭状天线，用于覆盖各种波段的信号截获需求。此外，一些屋顶上还能见到环形天线（磁环天线）等特殊装置，主要用于截收低频无线电通信。在某些使馆屋顶，还架设有集装箱状的棚屋或设备箱，被怀疑内置了复杂的信号处理和监听系统。例如，有的使馆屋顶上搭建了类似木质小屋的结构，专家推测其内可能隐藏了GSM移动电话信号监测设备以及其他电子侦察仪器。
图：俄罗斯驻瑞典大使馆的垂直和磁环天线。
总的来说，俄罗斯使馆屋顶的天线阵列组合了多种类型，涵盖从卫星通讯、航空海事无线电，到移动通信等各领域。这些设备表面上可以用于馆方正常通讯联络，但数量和规格上的异常表明其用途很可能超出外交事务范畴，涉及大规模的信号情报收集活动。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驻欧使领馆屋顶上天线的数量之多、规模之大远远超出正常通信需求。通过对卫星图像的分析，跨国调查记者合作项目“Espiomats”在欧洲数十处俄外交建筑上共发现了至少182根各式天线设备，分布于39栋俄驻外使领馆及相关建筑物上。
这些天线林立的屋顶俯瞰所在国首都，将当地各种无线电“信号风景”尽收眼底。调查指出，这已形成一个遍布欧洲的庞大电子侦察网络，能够捕获各国敏感部门的通讯信号。
尤以比利时布鲁塞尔的俄罗斯大使馆为甚。据报道，在布鲁塞尔南部乌克勒（Uccle）区的俄使馆主楼顶上，架设了多达17面卫星天线和其他各类天线设备。比利时媒体强调，正常外交通信绝不需要如此之多的卫星天线——17面卫星锅的存在毫无疑问是为了情报监听。
图：俄罗斯驻捷克共和国大使馆。
图：俄罗斯驻马耳他大使馆。
这些抛物面天线被认为可用来截获卫星电话和数据通信，而其余各种天线则可拦截航空、海事、军事以及警方等多种无线电通讯。比利时警方与安全部门所使用的通信系统虽然自2011年以来已全面加密，但相关部门也承认无法排除俄方不断开发新型窃听技术的可能性。
不仅在比利时，在整个欧洲大陆俄使馆屋顶天线普遍“超标”。例如，德国首都柏林的俄使馆记者仅发现了8个类似设备，法国巴黎的俄使馆屋顶则约有3个天线装置。
与之相比，布鲁塞尔的17个显得数量异常偏高。这说明俄方在布鲁塞尔这样汇集欧盟和北约总部的城市部署了远超平均水平的监听装备。而在一些东欧国家，俄罗斯使馆更是肆无忌惮地堆满了监听天线。摩尔多瓦媒体披露，位于其首都基希讷乌的俄大使馆屋顶上竟安装了28根所谓“间谍天线”。这些天线密密麻麻布满屋顶，俨然一个小型信号情报基地。
例如，上图展示了2023年5月俄驻华沙使馆屋顶的场景：多面大型卫星碟形天线和各式天线架林立。这种超乎寻常的天线数量和密度显然远超一般外交通讯所需，印证了专家对俄使馆从事电子侦察活动的判断。
有些俄使馆屋顶甚至搭建了临时棚屋，用以容纳大规模信号截收和处理设备。例如，西班牙马德里俄使馆楼顶的一个集装箱式构筑物几乎占据了整个屋顶空间。这些非常规的设备布置引起了各驻在国情报机构的警觉，被视为俄罗斯利用外交设施从事情报监听的实物佐证。
大量证据表明，俄罗斯大使馆屋顶林立的天线正是用于电子信号情报（SIGINT）收集，其功能相当于情报机关设在海外的监听站。通过这些天线设备，俄方情报人员能够截获驻在国的各种通讯信号，实现广泛的电子侦察：
如前文所述，那些大尺寸抛物面卫星天线可以用来截获经过商用或军用卫星中继的通信。例如一些政府部门使用的卫星电话、卫星互联网链路，可能成为监听目标。比利时媒体报道指出，俄使馆屋顶的抛物面天线可用于拦截电话卫星通信。在摩尔多瓦，大使馆屋顶的卫星锅被发现会自动转向调整角度，据专家分析是为了将收集的数据直接传送给俄方卫星。换言之，俄驻外使馆可以实时将窃听所得的情报通过卫星链路回传莫斯科，使其成为一套全球联网的监听网络的一部分。图：华沙俄罗斯外交官居住大楼屋顶上的集装箱和天线。各类杆状、环状、锥状天线使俄方能够广泛截获驻在国内通过无线电传输的信息。这包括民航和海事通讯（如飞机与航管塔台的对话、船舶与港口的无线电联络），执法部门通讯（如警用对讲、紧急服务频道），以及军事频段上的无线电信号等。即使许多国家的警务和军事通信已加密，监听方仍可通过技术手段捕捉信号特征、分析流量，甚至尝试破译。瑞典安全局官员就明确表示，俄驻斯德哥尔摩大使馆具备开展技术侦察的能力。一名比利时专家指出，某些天线的设计并非用于与莫斯科通讯，而更可能是用于截收特定范围内的无线信号（例如附近港口的航运通信）。这说明俄使馆的天线配置是根据情报目标精心调整的。俄使馆被怀疑部署了针对蜂窝移动网络的监听装备。一些屋顶棚屋内可能隐藏着GSM移动电话信号截收装置，俗称“伪基站”或IMSI捕获器。这些设备可以模拟移动通信基站，与附近区域的手机建立连接，从而截获通话和短信内容或收集手机标识信息。匈牙利安全专家透露，早在数年前，抗议者就在布达佩斯俄使馆附近遭遇过疑似手机监听，当地情报部门提醒示威者在俄使馆屋顶满布天线的情况下应关闭手机以策安全。近期调查证实，俄使馆确有能力监控附近手机流量，收集手机的IMEI等识别码。俄方甚至将这种电子监听与视频监控结合，通过使馆周边摄像头拍摄抗议现场，并同步截取现场人群的手机通信，以识别参与者身份。这种“信号+视频”双重监控手段极大提升了俄情报部门对当地敏感活动的掌控力。专家指出，类似俄使馆部署的设备不仅能被动截听，还可能主动截取并重放信号。据摩尔多瓦调查报道，相关装置可以“捕获”发射端与接收端之间的信号，并可能在重新发出前对其加以修改。这暗示俄方具备一定的信息战能力，或可用于干扰导航、伪造通信等活动。但目前公开证据主要集中在被动监听方面。值得一提的是，俄使馆的技术人员还利用这些信号设备来对抗东道国的反谍监视。据中欧情报人士透露，驻外俄技术人员会密切监测使馆周边的无线电活动，以发现当地情报机构是否在跟踪监听俄外交官。例如，当俄方发现使馆附近或跟随俄外交官车辆周围出现异常的无线电通信流量时（这可能意味着当地特工通过对讲机或加密手机协调行动），俄方情报人员会立即中止敏感活动以避免暴露。这一细节表明，俄使馆的信号情报系统不仅用于主动进攻（窃密），也用于被动防御（反侦察），形成了攻守兼备的情报运作模式。通过上述手段，俄罗斯情报机构在欧洲建立起了一个隐秘却高效的电子耳目网络。他们利用外交机构的豁免和便利，将先进的监听设备安置在各国首都核心区域，不仅窃取军事外交机密，也监视所在国的政治动向和社会活动。
从卫星到地面、从无线电到蜂窝网络，无所不包的天线使俄情报人员能够全天候获取海量信息。在大量被派驻人员因外交风波被驱逐后，这些“不显眼”的天线和设备实际上承担了更大的情报收集任务。据调查报道，正是因为许多“人形间谍”被赶出欧洲，俄罗斯更依赖于技术手段来弥补情报能力，这从使馆屋顶天线数量激增中可见一斑。
图：Vitaly Stanevka、Pavel Mavrin、Mikhail Dubrovsky 和 Dmitry Volkov
面对俄罗斯利用大使馆从事电子间谍活动的威胁，欧洲各国近两年陆续采取了一系列反制和防范措施，从外交到技术多管齐下：
这是各国最直接的应对手段。自2022年以来，欧洲国家持续通过驱逐俄外交人员来削弱俄在当地的情报人力网络。特别是在“布查事件”后48小时内，欧盟各国协同驱逐了逾200名俄外交官，速度和规模前所未有。到2023年，各国多轮驱逐行动累计已使俄在欧情报人员数量骤减一半以上。例如，比利时先后两批次共驱逐了至少69名俄罗斯“外交官”，包括大量具有卫星通信背景的技术人员。波兰、德国、法国、意大利等国也通过多次行动清除了数十名被视为安全威胁的俄方人员（见前文统计）。这极大压缩了俄罗斯依赖外交掩护开展情报工作的空间。某些国家开始硬性削减俄罗斯驻馆的人员配额，以防范其情报活动。典型案例是摩尔多瓦：2023年7月，摩尔多瓦政府以“长期的不友好行为”和媒体曝光的使馆屋顶间谍设备为由，要求俄罗斯驻基希讷乌大使馆将外交和技术人员总数从逾80人缩减至25人。摩方明确表示，此举是为了减少“试图破坏摩尔多瓦”的俄方人员数量。同样，斯洛伐克政府也曾命令俄使馆裁减35名工作人员，以维护国家安全。这些措施有效地削弱了俄使馆可用于情报工作的人员规模。同时，一些国家加强了对俄外交官行动的监控，例如收紧旅行半径限制、要求提前通报离开使馆所在地等，防止其在境内自由活动收集情报。欧洲各国的情报安全机构也在加大对俄罗斯使馆电子活动的技术侦察和干预力度。一方面，它们对俄使馆屋顶的异常天线进行了监视和研究，包括分析卫星影像、无线电信号测向等手段，以摸清这些设备的功能。例如，芬兰情报部门通过照片取证，公开指出俄驻赫尔辛基使馆屋顶的多个天线和卫星碟可能是在进行间谍监听，并据此支持政府在2023年6月驱逐多名俄“情报官员”。另一方面，各国采取措施提升自身通讯安全等级。许多欧盟国家的政府和敏感机构已加快通讯系统的加密升级，确保即使被截获也难以解读。例如，比利时全国紧急服务通讯网络自2011年起全面加密数字化；法国、德国等国也针对俄情报威胁，对外交、军事通信进行了信道改造和加密增强。此外，有些国家可能部署了干扰和诱捕技术来对抗俄方伪基站等监听手段，尽管此类措施细节属机密但可以想见已在运用。部分国家开始探讨利用法律手段限制俄使馆的异常设施。比如，瑞典斯德哥尔摩市政府在媒体揭露俄使馆屋顶的可疑“棚屋”后，着手调查这些未经许可的搭建是否违反当地建筑规范。这是从市政层面对情报威胁进行创新治理的尝试——若认定违章，可依法要求整改拆除，从而拆掉俄方用于监听的“鸽舍”。此外，各国政府纷纷提高对签证和外交豁免的审查，防止情报人员借调换身份重返使馆。例如，被驱逐的人员通常被列入黑名单，禁止入境整个申根区。一些国家情报机构也加强了与盟国的信息共享，及时通报可疑人员动向，形成跨国反谍合作网络，堵截俄情报活动的漏洞。识别下方二维码立即加入我们的知识星球知识分享平台开启全球情报探索之旅。洞察世界，第一时间一手掌握全球情报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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