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歌剧院》引发的公案：一个AI生图可版权性的案例解说

Théâtre D'opéra Spatial（《太空歌剧院》）

【小编】《太空歌剧院》一图于2022年8月横空出世，此后围绕这张图的权利和认可可谓“高开低走”，“作者”Jason Allen经历了PK掉一众传统艺术家、得奖一夜成名，版权登记遭拒、锲而不舍申请复议再被拒，不幸遭到“侵权”却无力维权，走到法院提起诉讼来确权……说是一波三折也不为过。

经历了登记不成、“维权”无门后，2024年9月26日，Jason Allen用长达39页的起诉状向美国科罗拉多联邦地区法院提起诉讼，针对美国版权局拒绝为其使用AI创作的图片《太空歌剧院》登记版权的决定，请求判定其图片符合版权登记的条件，从而将《太空歌剧院》引发的公案推向新的高潮。

本文梳理了围绕《太空歌剧院》版权问题的各方意见，解读美国法律下针对AI生成物可版权性的立场和困境。

一、AI生图获大奖，引发争议

Jason Allen（小编：AI说他是位游戏设计师）用 AI 图像生成工具 Midjourney 大模型（小编：这是个文生图的大模型，因此后来Allen的“创作行为”就是大量调整提示词文本，遭到一众艺术家嘲讽）创作了一幅名为《太空歌剧院》的图片，并将其送到科罗拉多州博览会的美术比赛中参赛，选择的参赛类别为“数字艺术/数字改编摄影”。

出乎Allen意料的是，评委认为这幅“图片”超越其他数字艺术作品、给了“第一名”。换言之，仅就“审美”而言，AI生成这张图片足以征服人类评委，并打败了由有人类创作的图片。获奖消息一出，这幅图片立刻在社交媒体上掀起了热议，人类艺术家们炸了锅，一些艺术家和艺术爱好者犀利地指出，AI 的出现会威胁到人类艺术家的未来，甚至加速“创造性工作的消亡”。

Allen强调，自己在提交图片时就明确将“作者”标记为“Jason Allen via Midjourney”，并且明确了人在创作中所起的作用，包括提示词、用Photoshop和Gigapixel做调整和放大。但不少人依然认为，这不仅是一种投机取巧、钻空子，对于人类画师甚至是“艺术”这一概念，都是一种威胁和侵犯，网友嘲讽说：“我喜欢他不停地说他是如何修改提示词的，好像这很难一样。”

Allen显然没有被争议和嘲讽所影响，相反，因为图片获奖，他觉得美国版权局也可以认可这一图片，就申请了”版权登记“，但他的喜悦很快就被泼了冷水……

二、Allen申请版权登记，步履维艰

2022年9月21日，Allen就《天堂歌剧院》图片向美国版权局提交了版权登记申请、申请材料中没有写明图片系使用AI生成。

但，很不幸，因为这张图获奖太有名（小编：强调AI生图附加显式和隐式标识很有用啊，要不是这张图太有名，它系由AI生成这事儿很难被发现），版权局审查员知晓其AI生成的背景，因此主动要求Allen提供他使用Midjourney创作该图片的更多信息。

Allen回复邮件解释了他的创作过程后，版权局要求将Midjourney生成的特征排除在他的版权主张之外，但Allen坚持完整图片主张版权。版权局因此拒绝登记该图片，理由是该图片不仅仅是Allen的创作，而是与Midjourney的贡献不可分割地融合在一起。

Allen于2023年1月24日首次提起了复议，请求版权局重新考虑其最初的拒绝，强调他的创作过程包含了足够的人类创造性。版权局依然拒绝登记该图片。

2023年7月12日，Allen再次申请复议，请求版权局重新考虑其拒绝登记的决定，并补充提出了多个论点，包括他在使用Midjourney程序时的“创造性输入”应被视为与其他类型艺术家表达的创作相当，并且应受到版权保护。他还引用了“合理使用”原则，认为AI生成的部分只是他艺术创作的“原材料”，“合理使用”原则容许对受版权保护的材料进行转化性使用。（小编：是不是Allen这次复议得到了著作权法律师的指引，或者通过一些AI大模型了著作权法？）

2023年9月5日，美国版权局对Allen的第二次复议请求进行了审查，发布了维持最初拒绝登记的决定书。

三、美国版权局：不给你登记，自然有道理

美国版权局在复议过程中，分析了图片创作过程中使用AI工具的情况，并且对Allen的论点一一进行了反驳。

（1）分析图片的创作过程：不是“人”创作的

根据 Allen 的说法，该图片的创作步骤如下：1) 首先使用 Midjourney 生成图像；2) 使用 Adobe Photoshop 对 Midjourney 图像修复各种细节、缺陷和伪影；3) 使用 Gigapixel AI 对图像进行放大。

相应地，图片的可版权性也涉及三部分：

a, 经过对申请、存档材料以及与 Allen的邮件进行综合考虑后，美国版权局认为，保留在最终图片中的 Midjourney 图像相对整个图片而言非同小可，但并非人类创作；(小编：翻译一下，Allen你这图中最核心、最重要、最基础的部分并非是你创作的，你还要啥版权登记？）

b.未决定 Allen 使用 Adobe Photoshop 中进行的调整是否单独具备版权性，因为目前信息不足以作出此判断。(小编：这至少说明，虽然 Photoshop 修图是个精细活儿、需投入修图师很多审美和智力活动，但并非修图就当然能算“创作”。比如，修图师把我的生图照片修成啥样就不是“我”了？当然，按照“珂学”说法40%科技活儿都是微调……）

c, Allen自己已承认 Gigapixel AI 的放大过程并未引入新的原创元素，因此不等同于创作。

（图片加工前后对比）

（2）分析“输入提示词”：不是“创作”图片作品

Allen的核心主张就是，在使用 Midjourney过程中，他在输入提示、调整场景、选择关注点以及决定图像基调时提供了“创作”输入，因此应享有对生成图像的权利，而美国版权局忽视了使用AI创作作品所需的人类创造力的基本要素。（小编：注意，Allen主张的并不是“AI的生成物应该受保护”，更不是“AI可以成为版权权利人”，而是，“人”在使用AI创作过程中的提示词行为构成了著作权法下的创作活动，“人”依然是版权人主体。相比于A Recent Entrance to Paradise一图版权登记中申请人激进地主张AI是权利人，Allen还是严格遵守现有著作权法框架下来主张权利。）

美国版权局反驳：尽管Allen输入了至少624次修订和文本提示才生成Midjourney图像，但该过程的各个步骤最终依赖于Midjourney系统算法如何处理这些提示。根据Midjourney的训练文档(documentation)，提示词只是“影响”系统生成的内容，仍然需由Midjourney“解释”并“与其训练数据进行比较”。Midjourney也并未将提示词作为创建特定生成结果的明确指令，很多情况下，用户需要尝试数百次迭代才能找到满意的图像。

虽然提示词过程可能涉及创造力，毕竟某些提示词可能足够具有创意以作为文学作品受版权保护，但这并不意味着向Midjourney提供文本提示“实际形成”了生成的图像。

综上，提示词只是影响生成内容的因素之一，但并未构成对作品生成元素的创意控制，还是由系统根据其训练数据来解释和生成图像。

（3）分析不予版权保护的后果：不存在所有权空白

针对Allen说“拒绝给予AI生成材料版权会造成所有权空白”，美国版权局回应：宪法和版权法明确规定了哪些作品有权获得版权保护，要具有版权性，作品必须符合原创性的标准，而非人类创作的作品不符合这一标准，因此并不会造成所有权空白。

（小编：版权局只说了这张图上没有法定的著作权，但没回答，如果不给著作权保护，那么这张图上的所有权——哪怕不是著作权——该属于谁、如何保护、如何行使。但这恰恰是Allen后来遭遇“侵权”时的现实困境，正是所有权空白导致的“无权利则无救济”，唉）

（4）对Allen其他观点的反驳

    Allen认为，版权局要求在作品申请中排除AI生成材料，这是对各种工具的实用性进行价值判断，而列出每个创作工具及其贡献比例也将产生负担，

美国版权局回应，我们并不要求详细披露这些信息，而仅要求你提供简短声明，以说明作品中包含的AI生成内容。这并非对工具实用性的价值判断，而是承认人类创作是版权的基础。

至于Allen认为AI生成部分只是他艺术创作的“原材料”，“合理使用”原则容许对受版权保护的材料进行转化性使用，美国版权局则直接怼回去：合理使用原则与作品的版权资格无关，合理使用仅涉及对已受版权保护作品的使用。

最终，美国版权局审查委员会维持了拒绝《太空歌剧院》作品版权登记申请的决定，这是美国版权局的最终裁决。

本以为围绕这一图片的版权保护争议就此尘埃落定，但Allen在时隔一年后向法院提起了诉讼，要求确认自己的“作品”应该被版权登记。此案的审理结果可能进一步为AI辅助创作的艺术作品在美国获得版权保护明确规则。

（小编：关于Allen的39页起诉状将后续文章中解读，未完待续……）

本文系律师写作，使用AI应用辅助。所有权利保留，谢绝用于洗稿或AI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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